【丹昏】撒玛利亚（完结）
真nima好看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cao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【丹昏】撒玛利亚
CP：姜丹尼尔X朴志训
*人工智能 纯属虚构
*ooc 唯一反派安俊英
ACT 0
2017/05/29.03:29:17
他睁开了眼睛，并且完成了第一个指令。
他有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，睫毛也是浓密纤长的恰到好处，这使他第一个指令动作自然又动人。
他因此被编号为wink。两周之后，又被叫作志训。
以上信息记录在他诞生的两个月后，永远无人知晓了。
ACT 1
姜丹尼尔从书店走出来，盯着手里那张幼稚的纹身贴发了几秒呆，就像收银员那位小姑娘一样不自觉地笑着，他用掌心里一直攥着的硬币结账，没要购物袋，他将手掌大小的纹身贴纸折了折，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。
书店旁边的小巷里有一个小摊，卖各式外烟，姜丹尼尔在十分钟前路过那里，顺手拣了一包raison，找零的几枚硬币在十分钟后换成了一张纹身贴。姜丹尼尔正在思考到底是烟还是贴纸，身后清脆的声音叫他，“丹尼尔，我可以要一件硝化纤维合成物吗？”
姜丹尼尔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，他抱着两本封面艳丽的书籍（看上去是少儿图画读物），姜丹尼尔说：“就这么拿着吧。”
收银员有些奇怪地把批量印制的劣质塑料袋收了起来，她看到这个高大男青年顺手地揽过面前这个小男生的肩膀，浮现出一点心领神会的笑容，“你们是恋人吗？”
姜丹尼尔愣了一下，“我们看起来像吗？”
“反正不会是兄弟，”小姑娘笑得更开了，“看起来很配。”
姜丹尼尔也跟着笑，“很可惜，不是的。”
他感觉自己搂着的肩膀又轻微颤抖了起来，姜丹尼尔捏了捏他的肩，“好了，志训，我们现在回家了。”
志训在走到住宅区坡下的时候停住了。
“我走不动了。”他眨了眨眼，从离开书店后，他眨眼的频率就一直在增高。
姜丹尼尔问：“那你自己还拿得动书吗？”
对方点了点头。
姜丹尼尔蹲下，“我背你回去。”
志训环住他的脖子，姜丹尼尔使了点力才站直身子，他轻轻说：“闭上眼睛，暂时休眠吧。”
志训睡得很熟，为了最大化地节约电量，他把自己的体温调至了最低点。
按照往常的做法，今天姜丹尼尔该把他送到舅舅那里充电。
事不过三。舅舅这个号称“本世纪最有行动力和创造力的天才”，在创造了志训后，依然没有彻底解决他的续航问题。他更换了三次电量源，每次重启，他就要被重生一次。
这意味着他已经忘记了姜丹尼尔三次。
姜丹尼尔总是抱着那一点侥幸和期望去尝试。但事实是，这台高度仿真的人工智能存储了六套语言系统，灌输了完整系列的百科全书，能在一秒内运行数百万条指令，精准推测出所见之人的下一步举动……等等等等，他在每次睁开眼的时候，都无法叫出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名字。
姜丹尼尔靠在阳台上抽烟，点着以后吸一口，红光微弱，每一次呼吸都发苦。姜丹尼尔想起来挺久没有再碰尼古丁，他像以前那样用手指捻灭烟头，食指内部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疤，愈合很久了，现在再碰上火点会有些痛。
那么还是贴纸吧。姜丹尼尔想。
姜丹尼尔回到卧室，志训还是窝在懒人沙发里，脚边是他养的那两只猫。志训在入睡时的体温很讨它们的喜欢。
姜丹尼尔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已经有了褶皱的贴纸，他解开志训的衬衫纽扣，丝质的衣料下面是玉一样温润细腻的皮肤——这是真的凝脂构成。
“志训呐，这次醒来能记得我的话，我就不把你还回去了好不好？”
“我一定让舅舅想办法解决你的用电问题…不然我就让我妈给他那个不正经的实验室撤资，反正他这么多年也都在靠我妈养……”
姜丹尼尔小心翼翼地撕下那行英文，轻轻地贴在志训的锁骨下方。
“我舅舅一定会答应的…我们在一起都快一个月了，谁都没发现，他的实验很成功…”姜丹尼尔嘟囔着，“就让他照着你的程序再做别的……”
别的…什么他没说出来。
姜丹尼尔轻轻把唇贴在那行英文贴纸上，花哨的意式英文“Daniel”像一道不规整的伤口。
“志训，我是丹尼尔，你这次不能再忘记我了。”
ACT 2
安俊英最近沉迷于太阳粒子，这是在他想为wink制造太阳能供电系统源后打开的新世界大门。姜丹尼尔来找他时，他正如痴如醉观赏模拟射线运行片段，他颇不耐烦地指挥这个外甥将wink放在实验室的平板床上，对方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，只是勉强应付着，随后关上了门。
安俊英开了床前那盏白光灯，光线几乎要穿透wink身上那件轻薄的衬衫，让他整个人都覆上了一种透明感。
“这傻小子可真舍得给你花钱啊，”安俊英捻了捻衬衫的一角，看到衣领角落那个金丝绣上去的logo，“啧，这可不妙。”
安俊英从美国退学回来后才跟姜丹尼尔熟悉起来，平心而论，安俊英这种从小被夸赞“天才”“神童”的人不太看得上自己智商平平又不思进取的外甥——尤其是他还长了副招蜂引蝶的皮相，真是徒有其表——但是当他们成年步入社会，都被家族打上了“害群之马”的标签后，两个人就多了层惺惺相惜的关系。
虽然他们的烦恼与抱负注定是截然不同的，安俊英再打从心里看不上姜丹尼尔，他还是这个22岁大男生的舅舅，他还是要靠这个天生好命的外甥，才能从他那个过度溺爱的姐姐手里领到自己的“梦想基金”。
当然不可否认的是，姜丹尼尔是可爱的，是天生能讨人喜欢的，即使他现在一事无成也能被很多人喜欢着——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，姜丹尼尔很会爱，万事万物在他眼里都能呈现出可爱的姿态。
他的感情充沛得就像热带的阳光和雨水，不受控制地就能润泽到周边的人事物——安俊英对此羡慕又不屑一顾，对周遭所有际遇都怀有热情与真挚，这是没吃过苦头的男孩子才会干的事。
大学毕业后的姜丹尼尔结束了学生时代最后一段恋情，对方与他清算了这场恋爱中彼此的付出与所得，姜丹尼尔异常诧异：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态跟我交往的吗？
但他很快就妥协了。在最后一次分别前他还是温柔体贴，予取予求，那个女生忍不住哭了，“丹尼尔，你真是…何必为难我一个人呢。”
姜丹尼尔至今也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女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啊——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
在毕业后他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，偶尔被电视台的人叫去打打零工，或者跟星探简单的周旋，他的浪漫与多情被平凡的生活消磨成爆米花一样的特定甜品。
在贫乏的生活中，安俊英舅舅成了他追逐的光点，在童年时期这位科学怪人是高不可攀的，然而现在他们因为心照不宣的秘密走到了一起，虽然大多数时候安俊英侃侃而谈的东西他都听不太明白，但是这不妨碍姜丹尼尔去接触那些前半生从未见过的事物。
比如在2017年5月29日上午9点，姜丹尼尔拎着便利店的早餐摁响安俊英的门铃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给他开了门。
他立在门框正中间，把目光投在姜丹尼尔身上——那认真真挚又毫无指望的样子，就像在注视自己的命运。
他那时还不能为这一刹那的感觉下定义。然而他二十多年的顺遂人生从这一秒开始不一样了——至少他单方面是这么定义的。
生活是什么？生活就是一面面镜子，当他震碎它们，才能踩着一地尖利的碎片与血去见到这个人。
姜丹尼尔为这一眼心头一紧，那时的他当然不知道这只是人为造出来的纯粹与无辜——安俊英混蛋也混蛋在这儿，他把这双眼睛做得泫然欲泣，却永远不会流泪。
同样混蛋的一点是，wink的电源问题根本不会影响他的信息存储，但每次更换电源的时候，安俊英都将他恢复出厂设置了。
安俊英一边给wink做例行检查，一边听着模拟射线试验的解说，他今天莫名烦躁，连带着觉得解说的英文都可恨。他为什么现在要在这个地下室里憋屈着，他这种天才应该万人敬仰名垂青史！该死的学校把他退回来就像退一件废品，他这辈子都得为这件事羞耻下去——安俊英想着想着手里的螺丝刀扎在了平板床上，他自己先被吓着了，还好没有伤到wink。安俊英静下来细细端详：真完美啊，他用了两年时间就做出这么完美的AI，等到试验结束后，他会让wink证明自己的才能，同时彻彻底底地把自己从耻辱柱上解绑。
安俊英算了算时间，今天就是第60天了，以丹尼尔的反馈来看，wink的试验数据成功率达到了99.8%。
他不禁笑了起来，想到这个傻外甥第一次看到wink时那副蠢样就更好笑了。安俊英把wink的传输接口给他看才使他接受了这只是个机器人的事实，但目光还是恋恋不舍——安俊英想自己也太成功了，姜丹尼尔这种半条腿跨进娱乐圈的人都能为这样的外貌倾到。
安俊英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，他按着wink的肩膀把他推到姜丹尼尔面前，“你想要他吗？”
姜丹尼尔明显被吓着了，他白皙的脸迅速升温，结结巴巴，“舅舅你…你不会做的是sex toy吧？！”
安俊英打了一下他的头，“白痴！”他得意地扬起下巴，“我要做的是真正仿真的人，是能融入人类生活的AI。”
“他是具有习得能力的，我知道你恋爱经历无数，所以让他跟着你，再好不过。”安俊英说，“我想试试，他是不是也能同样学会人类的感情。”
姜丹尼尔的表情复杂。
安俊英捏了捏wink的肩膀，说：“你不要也没关系，毕竟wink是不能做爱的，连接吻都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姜丹尼尔问完就后悔了，他有些羞于去看wink的眼睛。
“他的体液成分是特殊化学合成液体，人的体液对他来说是致命的。”安俊英说，“不过他可以喝冷水，当用电过高时体温会升的很厉害，喝点水可以降温。”
姜丹尼尔问：“舅舅你做出这个AI，是要去申请专利吗？”
安俊英叹了口气，“九月的时候，美国那边的公司会派人来接他。”
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，wink以后会是全人类的财富。”
姜丹尼尔皱了皱眉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一个月也可以，我想要他。”
他轻轻握住wink的手腕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，轻声问：“你愿意跟我走吗？”
Wink眨了眨眼，看看这个陌生男子，又转头看看安俊英。
“你应该说：转交成功，你要跟我走了。”安俊英笑眯眯地提醒道，“他没有自己的情感取向的。”
ACT 3
夏末的雷阵雨来的气势汹汹毫无征兆。
姜丹尼尔一路小跑着去乘地铁，又跑回家，关上临走时没有拉上的玻璃窗。家里的两只猫果然偷偷躲在了床底下，姜丹尼尔哄了它们半天才肯出来。
他坐在地上给它们喂罐头，以往志训会帮他一起喂，现在两只猫一拥而上让他有些招架不住。
安俊英讨厌猫，wink的信息储存里关于这种生物的容量少之又少，这使wink在日常学习中常常把猫也当成了人类一样的存在，姜丹尼尔第一次看到wink跟着猫一起跪坐在榻榻米上时有点震撼，他甚至将手也蜷成猫爪的样子，轻轻挠了挠姜丹尼尔的手臂。
“Wink想干吗？”
“丹尼尔喜欢的。”他说，眼神还是纯粹又无辜。
电视里正好在放一部关于猫的动画片，其中一个角色的名字叫jihoon。
姜丹尼尔挑了挑眉，问：“我以后叫你志训好不好？”
Wink看着他没有反应。
姜丹尼尔反应过来，说：“你跟我在一起时，名字是志训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志训说。
姜丹尼尔有时也觉得自己是病态的。他对一个AI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已经很不正常了，更不正常的是，他总是不死心地期望这个AI能真正的拥有自己的感情——在他叫作“志训”的时候。
他不厌其烦地去培养志训的情感取向。他也很乐于带着志训外出，他去电视台做一个节目的背景板，志训就在台下的观众席里坐着——他望着他笑，对他做鬼脸，摄像机在扫过观众席时把镜头定格在志训脸上——姜丹尼尔向熟人炫耀，“漂亮吧？是我的。”
他的前辈尹智圣开他玩笑，“你不会是诱拐未成年吧？”
“我今年十八岁。”志训突然说。
“哦哦，”尹智圣感觉自己冒犯了这个少年，伸出手，“你好，我是丹尼尔的学长，尹智圣。”
“叫我志训就可以，”他也伸出手，轻轻跟对方握了握。
“呀，你手真烫。”尹智圣摸了摸对方的额头，“你是不是不舒服？体温很高。”
“有水吗？矿泉水。”姜丹尼尔问。
“有的，”尹智圣问，“是要吃药吗，那还是热水比较好。”
他不由分说地说去倒了一杯热水，递到姜丹尼尔手里，正要说什么，就被下一场的PD叫走了。
说完下一场的流程，尹智圣回到待机室，就看见姜丹尼尔拿着两个纸杯，将水循环往复地倒来倒去。
“冷掉了，可以喝了。”姜丹尼尔把水杯递给志训，“慢慢喝，一口分成三次咽下去。”
姜丹尼尔将纸杯口递到志训嘴边，帮他一下一下的数，他在温柔体贴上总是天赋异禀。
在第一次将志训送回舅舅家充电时他就被警告了。
“虽然我对他很有信心，但在我的作品还没正式宣布面世时，你别让他出现在任何媒体上。”安俊英说。
也正因为对姜丹尼尔的担心，安俊英决定每次更换电源都将wink格式化一次。
“我是wink。”这台没有感情的AI睁开眼睛，保持着弧度精准的微笑。
姜丹尼尔愣了一会儿，拉起他的手，到嘴边轻轻啄了一下，“你是志训。”
志训还是会去学家里两只猫的动作，有一天晚上他拉着姜丹尼尔的衣角，问：“你为什么要去咬猫的耳朵？”
姜丹尼尔想了想，凑上去用两片唇抿住志训的耳朵，松开时笑着揉揉他的头发。
“是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吗？”
“是丹尼尔表达喜欢的方式。”
姜丹尼尔在近一个月的相处过程中，唯一能确定志训“喜欢”的东西就是明亮的色彩。
几乎所有的人事物在志训的系统处理中只分为占比的多少，唯独对具有亮色属性的东西他会停下来观察，姜丹尼尔并不知道这是出于志训色彩分析的信息收集——安俊英用色偏于三原色。
志训走在路上会为一丛野花停留，会为笼子里的鹦鹉停留，会为各种甜点停留，姜丹尼尔几乎都会为他拿回去。
他把红黄的花瓣揉碎在头发上，学鹦鹉的叫声，把含有色素的奶油涂在自己和猫的脸上——姜丹尼尔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，志训停顿了几秒，把手指上那抹蓝色的奶油涂到丹尼尔嘴唇上。
姜丹尼尔伸出舌头，一点点把它们舔干净。
志训把手指伸进嘴里之前被姜丹尼尔拉住了手腕。
“不可以，会死掉的。”姜丹尼尔拿了消毒纸巾帮他擦拭手指。
第三次把志训带回家的路上，出地铁口时，他们遇到一个卖手工饰品的女生。
小摊是一块白布铺平，点缀了各式各样亮晶晶的首饰。
志训蹲在女生旁边，认真看着那些零碎的小玩意。
女生不由分说地拉起他一只手，正要把一条手链戴到他手上，志训突然反钳住她的手，将她按在了墙壁上，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。
“志训！”姜丹尼尔赶紧制止，“不能这样。”
那一刻姜丹尼尔觉得他无比陌生。他的眼睛即使做得再多情含春，都是冰冷到毫无感情的。
志训即刻松开了女生，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女生明显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，机械地回应，“没关系，没关系…我是看这条手链很配你。”
姜丹尼尔抓抓后脑勺，“我想…买个戒指。”
他问志训，“你喜欢哪个颜色？”
志训把戒指一个一个地套在手指上，十指摊平，比较每个颜色的区别。
姜丹尼尔不自觉地笑了笑，打开钱包，问：“买十个的话能算便宜点吗？”
当晚姜丹尼尔总是心神不宁。他试着喝了几罐啤酒，安抚好两只猫，躺上了床。
他闭上眼睛，听见开门的声音——是志训进来了，但是他没有开灯。
姜丹尼尔有一瞬间的心慌，他捏了捏身上的薄被。
毫无疑问，今天的志训是忘记了他们曾经共有的时光的wink。
志训钻进了被子，一只手抓住姜丹尼尔的脖子。
姜丹尼尔反手抓住他的手腕，将他按在身下。
志训把另一只手伸到他鼻子底下——姜丹尼尔心跳都漏了一拍——“丹尼尔，你看。”
那几个便宜的塑料戒指加了夜光粉，在黑暗里发出星星点点的光。
姜丹尼尔哭笑不得，他做了一次深呼吸。被子蒙在他们身上，这块狭小的空间里，姜丹尼尔觉得空气里有酒精的气息，他应该是喝醉了，才会生出那样愚蠢的想法和幼稚的冲动。
“志训，接下来，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张口，知道吗？”
确定志训接受了指令后，姜丹尼尔伏下身，将唇贴上了那两片没有温度的嘴唇。
——这可能是他今生最危险，也是最纯情的一个吻了。
ACT 4
姜丹尼尔觉得自己差劲透了。他并不是对安俊英舅舅的做法毫无察觉，只是他始终认为，既然志训是一台具有人类习得能力的AI，那么他一旦习得人类的情感，应该也是会将它作为自己的一部分长久地保存下去——姜丹尼尔虽然从来不声张不炫耀，但他对自己爱人的能力不曾有过质疑——志训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他，只能说明自己还未够那个资格在他身体里留下“爱过”的痕迹。
更差劲的是，他对这一次又一次的“从头开始”乐此不疲。他在以往的感情中总是会不自觉地占据主导地位，对方无论是谁都会陷入患得患失和比较失衡的境地，就像最后一个恋人那样说的：“丹尼尔，去爱全世界吧，别为难一个人了。”
但志训不会是这样的，这是一张白纸或是一面镜子，再或是一汪春水。姜丹尼尔需要这样完全不去计算得失和未来的恋人：在这一秒的丹尼尔是不堪的无耻的，志训也要全盘接受；哪怕他们唯一一次接吻都仅仅在三秒以内，志训在那三秒之内就只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。
今天是8月31日，按照约定，志训已经要回归wink的身份，在9月的某一天，被带到大洋彼岸的国度去。
两只猫吃饱了罐头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，蹦上志训常坐的懒人沙发，互相推搡着，好像怎么也找不准合适的姿势和角度。
姜丹尼尔跪在地上摸摸它们柔软的毛发，这对它们来说很受用，猫蜷了蜷尾巴，露出软乎乎的肚皮，鲁尼把一只爪子搭在了他的小臂上——姜丹尼尔立刻就想到了志训。
他叹了口气，他决定还是回舅舅的实验室再去看一眼——第四次的遗忘会让他痛到放弃的话，他就让这件事在可惜之前结束好了。
毕竟在wink属于全人类之前，他是属于姜丹尼尔的。
姜丹尼尔在进门之前去便利店买了两罐冰可乐和两份速食便当，他有舅舅家的备用钥匙，以往这个科学怪人废寝忘食时，姜丹尼尔还给他送过饭和水。
他用钥匙开了门，看到舅舅坐在地板上，手边是凌乱的手稿和彩线，wink坐在那台像手术室病床一样的圆桌上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的眼睛毫无感情却又纯粹真挚，就像一个神灵在做一次审判。
“舅舅？”姜丹尼尔开口喊道。
Wink将目光投向了他，如第一次见面那样——镜子又一次被震碎——他听见这台AI冰冷的声音，“丹尼尔。”
姜丹尼尔本来用手拎着两罐可乐落在地板上，滚到安俊英手边，安俊英顺手就捡起它，狠狠地朝姜丹尼尔身上砸去，“妈的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！”
姜丹尼尔根本顾不上安俊英在骂些什么，他几步走到wink面前，试探性地叫他，“志训？”
Wink看着他，问：“是我吗？”
姜丹尼尔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，他抓了好几次才抓紧wink的手，“是，志训，我带你回去。”
“回哪去？”安俊英跳了起来，他的嗓子发出怪异的笑声，“你他妈想带他去哪？”
“你害我两年的心血出了问题！”安俊英上前攀住他的肩膀，将对方压在地上，发疯一般一拳打上他的鼻梁，“他的自我认知能力都出了问题，你他妈要怎么负责？！”
“你重做一个，”姜丹尼尔异常冷静，他挡住安俊英的拳头，“照着wink再做一个，让志训跟我回家。”
安俊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，沉默了几秒，促狭地笑了，“姜丹尼尔你是不是有毛病，你对机器人动感情？！”
“他记得我了，”姜丹尼尔说，“这就说明他有人的感情了。”
安俊英的笑容更加狰狞了起来，“哦…你说的没错，你真是太了不起了，我的好外甥。”
他松开姜丹尼尔，从地上起来，将连接着wink的传输线解开，说：“跟我进去。”
“干什么？”姜丹尼尔问。
“我要检查一下啊，他的记忆芯片都出了这种bug，我当然要重新记录一下数据。”安俊英说得很轻松，就像在电话里说自己要吃什么口味的盒饭。
Wink看着姜丹尼尔，抬起手，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鼻梁，刚刚被揍得有点肿——姜丹尼尔皱了皱鼻头。
“这是痛吗？”wink问他。
“有一点。”姜丹尼尔说。
“我也有一点。”wink看着他。
“哪里？接口吗？”
Wink摇了摇头，“是感觉。”
姜丹尼尔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——他在心底里祈祷，哪怕只是这个当下，志训可能真的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。
对于这个不太美好的世界和种群来说，wink是很多大众眼里美好的要素构成的完美形象；而对于姜丹尼尔来说，他无论何时都是不够好的——也正是这点不够好，让姜丹尼尔病态地迷恋着他。
他无数次在志训休眠时抚摸着他的头发，一点点描摹他的样子。他想：志训呐，你就像意识清醒时处在的梦境，再虚幻也是日思夜想，再美好也是愚不可及。
安俊英使劲拽了拽wink的胳膊，“进来！”
Wink突然抗拒了起来，“你要拆掉我。”
安俊英皱起眉，“进来，wink，我叫你跟我进来。”
“习得人类情感的AI是失败品，你要拆掉我。”Wink像在传输数据推理结果。
安俊英眯起了眼，他决定先关掉wink的电源开关。
姜丹尼尔用一把起子敲晕了他。
“志训，你看一下这里哪些东西是你需要的，都带上，”姜丹尼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“我们得马上走。”
“我的电源支撑不了那么久，”wink说，“我要去找他的储备电池。”
在wink进了实验室后，安俊英突然跳了起来，从外向内把门牢牢地关上了。
“混账东西，”安俊英摸着自己的后脑勺，啐了一口，“丹尼尔，这是你自找的。”
姜丹尼尔看见这个总是愁眉不展的舅舅突然笑得十分开朗，就像马上就要夙愿以偿。
“我以前都没觉得我有那么讨厌你，”安俊英的手摸进自己的外套内怀，“为什么到了这一步，我会这么兴奋。”
他将那把银色迷你手枪的枪口，对准了这个不学无术、徒有其表的外甥。
落幕
姜丹尼尔做了一个漫长的梦。梦里色彩斑斓，光怪陆离。
他的意识混沌，最后大片的色块碎成弱小的光点，有人在不停地叫他，“丹尼尔，你看。”
他终于醒来，光点褪了色，四周是干净的白。
高级病房虽然有专人打扫布置，仍然隐约有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他的母亲看他醒来，先是惊讶，再是笑着抽泣，最后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，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不是人的混账弟弟，姜丹尼尔木然地接受着母亲的拥抱，头痛欲裂。
最终是两名穿着制服的人将母亲劝说离开，姜丹尼尔长长地呼了口气，终于安静了。
那两名制服人员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，一本是本国最高安全厅，一本上面全是英文。姜丹尼尔摇摇头，说话的气息微弱，“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。”
“我们知道这让您很为难，但时间真的很紧，实在抱歉。”那名拿着英文证件的制服人员说。
“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实验室的门碎了，我舅舅那时已经开枪了，对，因为门的原因，那发子弹没有打中我的要害，不然我现在肯定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了。”姜丹尼尔咳了几声，表示自己的身体真的很虚弱。
“实验室的门是钛合金材质，”对方说，“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一条重要线索。”
姜丹尼尔不耐烦起来，“我觉得你们把已经掌握的信息也都告诉我，这样才公平。”
安全厅的人正要说什么，同伴拦住了他，微笑道：“这当然不能全部告诉您，我们只能告诉您跟您本人有关的部分。”
“您的舅舅安俊英在2014年就读于美国加州大学时跟邪教组织头目勾结上，被校方劝退后，在国内帮助这个恐怖组织制作杀人机器。”
“是的，您不用惊讶，那台高度仿真的AI是拥有特殊能力的机器人，我想您看过《金刚狼》这部电影吧？以安俊英留下的图纸来看，这台AI手腕、指尖都具备相似的功能。”
姜丹尼尔想起了志训在地铁口按住那名女生的场景。
“事实上安俊英并不是拿这台AI做试验品去做什么情感习得试验，他其实在拿您做试验品，”对方说，“我们初步推测是，他想看看AI与人类相处的日常是否有破绽。”
姜丹尼尔捏紧了白色的床单，“那，他们现在呢？”
国家安全厅的干事颇为好笑地看着他，“你现在能安全地跟我们说话，就已经说明……”
“安俊英死了，”他说，“我想他的死状照片你不会想看的，非常残忍，他被直接挖出了心脏。”
“那台AI…我们猜测他的肌肤组织和体液是特殊的化学成分，一碰到人类体液就会导致坏死。”
姜丹尼尔闭上了眼睛，“我想见他。”
“谁？”他们异口同声地问。
“Ji…那个机器人。”
身份颇为神秘的高阶警员不免俗地讪笑了起来，“这真的…不太好解释。”
“什么？”姜丹尼尔望着他，瞳孔聚焦却好像看不清。
“我们赶到时它已经腐坏大半，我们除了在它的肌肤组织上找出安俊英的血液，还在它的舌头和齿间发现了人类残留的唾液…”他有些尴尬，抿了抿唇，继续说，“它可能，在‘死’前跟您接过一次吻。”
“因为这是一件珍贵的科技产品，我们的科员在第一时间对它进行了分解，用于AI研究………姜先生？您还在听吗？ ”
<end>
评论(1)